大唐天宝年间，在河南新县沙窝镇白云山脚下凉亭村，有个叫洪六的生于蛇年，生来不仅魂魄不全，还身患怪病，洪老太爷为救洪六，不知从哪儿得来偏方，要用百年蛇胆入药。于是他去山里打死了一条粗如碗口，其形状似蛇而有四足，并且头顶有鼓包的怪蛇。
但自从那以后，洪老太爷就疯了，整日里都疯言风语，并且全身奇痒难耐。他没日没夜的挠身子，把皮都抓破了，但那些皮就跟蜕下来的蛇皮一样。没过多久，洪老太爷就不行了。在洪老太爷去世的那天晚上，家里突然出现了九条蛇，缠绕在了他的棺材上。村里的神婆说这是九龙缠棺，是好事。
可洪老夫人似乎不那么认为，洪老夫人看见的时候，便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，并拿出一个画着古怪的牌位，不停的烧香祭拜。洪六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，但洪老夫人有一个很奇怪的规矩，每晚睡觉前都会让洪六喝一碗黑乎乎的腹水。
在洪六18岁的那晚，洪老夫人还抓了一只公鸡抹了脖子，然后把公鸡血跟香灰水混杂在一起让洪六喝下去，浓郁的血腥和狐臭让洪六连连摇头。于是洪六趁着洪老夫人不注意，就把那碗鲜红的香灰水给偷偷倒掉了。谁知当晚洪六就梦到了一个人身蛇尾的男子，他的蛇尾紧紧缠绕着洪六，泛着冷光。那鳞片向外透着森森寒气，又尖又细的尾端攀附着小腿，一路蜿蜒而上，巨大的蛇影笼罩着洪六。
洪六终于见到它。它的气息又湿又猛，深红色的蛇形丝丝的划过洪六的唇，即便近在咫尺，可它的脸却像是蒙了一层迷雾，怎么也分辨不出五官。洪六能感觉到它粗糙的黑色鳞片，不断的勒紧自己的身体，那双墨绿色的竖瞳散发出森冷的光。
死死的盯着洪六，我应该吞掉你，然后从头到脚一点一点的消融你的肌肉皮肤。他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，冰冷的蛇性裹挟了洪六的耳垂。洪六从梦里惊醒后，发现浑身冒冷汗。第二天一早，洪六便跟奶奶说自己昨晚上梦到了一个人身蛇尾的男人。
奶奶闻言脸色大变，洪老夫人叮嘱洪六不要轻易离开家门，而后自己拄着拐棍就进了不远处祖宗的祠堂。直到晚上八点左右，洪老夫人才脸色苍白的从里面出来。回来后，她除了让洪六喝香灰水，还在洪六手腕上绑上了一条红绸带，并叮嘱洪六晚上一定不能取下。
那晚深夜，洪六被院子外面奇怪的声音给吵醒了，洪六迷迷糊糊的起床，看见奶奶正佝偻着身子，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动作趴在地上，她的身旁放着黄布包，像是在祭拜什么。她的跟前摆放着一个奇怪的椭圆形牌位，牌位长有一尺，宽约五寸，上面竟还画着一个黑色蟒蛇的图案。
洪老夫人点燃了香纸，嘴里还不停地祷告着什么，只是声音里透着一股邪性，那声音一会儿是他自己的，一会儿又是另外一个古怪的声音。可奇怪的是，洪六无论怎么也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，奶奶就跟中邪了一样。过了好久，奶奶才把地上的东西给收拾好，然后她站起身就颤颤巍巍的转身朝外走。显然，奶奶不止一次有过如此怪异的行径。
洪六很想知道这么晚了奶奶要去哪，可叶深的外面让人毛骨悚然，最终洪六还是放弃了跟上去的想法。洪六怀揣着满腹的疑惑，一直熬到了天亮。一大早见到奶奶，洪六便追问奶奶昨晚的诡异举动，奶奶满是疲惫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，最后她被洪六缠得实在没办法了，就叹了口气说，今晚你跟我一起去河边。洪六歪着脑袋疑惑的问道，去河边干什么？奶奶目光里透着惆怅，但却回答得很干脆，去祭拜，去河边祭拜，但是要祭拜谁爷爷吗？
河两岸除了河滩荒坡就是茂密的杨树林，每到入夜，杨树林都阴气森森，幽暗静谧，令人后背发凉。洪六提着香蜡烛纸钱，就随着奶奶去往了河边。河上吹来的风有些寒冷，随着夜色越深，河面的水雾也越来越浓。跟奶奶走到离河不远的河岸上后，奶奶放下手里的东西对我说道，把东西拿出来吧。
洪老夫人这时蹲下身子开始垒石块，洪六把竹篮里的鸡血饭和猪头肉都拿了出来，然后又把香烛、纸钱一字排开放好。奶奶把石块垒好以后，就把相依根一根的插在河边的河滩上。之后洪六跟着奶奶跪在了石堆前，这时洪老夫人严肃的对洪六说道，把眼睛闭上，等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睁眼。
洪六从小跟奶奶相依为命的，洪六对她有着特殊的情感，所以她说的话洪六都一一遵从。
在我闭上眼睛后奶奶嘴里就开始念叨，声音就跟昨晚我听到的一模一样。随着奶奶的声音，河边还刮起了大风，这时洪六耳边传来了呼啦的水声，还有一股子嘶啦的声音，而且这种声音正在慢慢的靠近，并且伴随着一股难言的恶臭。
还有耳边愈加清晰的嘶嘶声。洪六的心开始狂跳起来，几乎忍不住要睁开双眼。奶奶这时在我的后背拍了一下，洪六这才忍住没睁开双眼，约莫过了两三分钟，那嘶嘶的声音才彻底消失，接着洪六的耳边就传来了什么。东西入水的声音，洪老夫人这时如释重负的出了口大气，说道，好了，可以睁眼了。
可洪六睁开眼一瞧，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，眼前的贡品都已经不翼而飞了，而且跟前的河滩上拖着一条湿漉漉的水痕，此时河面还在动荡不安的荡漾着，并冒出来很多气泡。洪六深吸了一口凉气，疑惑的说道，奶奶。奶奶眼神盯着河面，只是摇着头。
什么都不想说。她收拾完河滩上剩余的香烛、纸钱，就颤颤巍巍的起身对我说道，如果以后我不能来了，你就要来，但应该不需要你来的。这话眉头末尾，但是不知道为何，洪老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看洪六的眼神很复杂，并且充满了怜悯。那晚过后，洪老夫人便生了一场大病，她躺在床上。
面色十分虚弱，这时洪老夫人眼珠子转悠了一圈，然后愣愣的看着天花板，说了句莫名奇怪的话，昨晚洪六又做那个怪梦了。奶奶梦到好几年前，自己去赶集买菜，但是走到集市的时候，遇到了村里的三爷爷，当时三爷爷看到奶奶的时候一脸诧异。
他问洪老夫人怎么来着，还说这个地方不是他该来的地方，让他赶紧回去。周围集市上的人都围着洪老夫人看，就像看好把戏一样，也有几个好心人提醒。说这不是他该来的地儿，后来还是三爷爷把奶送出路口，嘴里还一个劲的催他赶紧走。奶奶醒来后才想起来，三爷爷已经死了好多年了。
但是奶奶说昨晚上自己又去了那个地方，但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人说她不该来了，人人都找她要钱买草鞋和衣服穿。奶奶这时眼里带着泪，说，只怕这次病是好不了了。姑姑嘴里呵斥道，胡说，说完姑姑去造屋熬药儿，奶奶就躺在床上。她这几天苍老了好多。
但是心好像也通透了，有些事看得比以前更明白了。回过未来，她不再隐瞒的对洪六说道，有些事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。我什么话都没说。奶奶面露追忆的叹了口气道，你爷爷打死的那条黑蛇，
实际上是一条得到已经要蜕皮化蛟的蛇仙，当年你爷爷入土后。
有个穿黑布褂身上缠着很多蛇的老婆子找上门来，他并没有取我们性命，只是说后代子孙但凡出现属蛇之人，都要献祭给蛇神，不然就必须要血亲偿命。他离开的时候，我亲眼看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长满了蛇灵。奶奶，这是真的吗？洪六心里十分不安，因为我就是丁巳年，蛇年生人，五行属水。奶奶脸色却十分。
平静的说道，蛇神麾下的蛇婆给了洪六赎罪的机会，家里不出现属蛇的子孙后代当然就平安无事，若是出现了，那就要献祭给蛇神，这个恩怨可以延续一代又一代，永不消除。洪老夫人见洪六脸色惨白，就抚摸着洪六的头说，奶奶，之前不说是怕你担心，现在你知道了也不要怕，奶奶已经替你想好对策了。洪六抿着嘴轻轻的说道。
奶奶，这些年你每年都要去河边祭拜蛇神吗？洪老夫人抓着洪六的手轻轻的拍着，然后他点头说，穷石烧香祷告，富食三生祭祀。每一年我都会亲自去河边祭拜蛇神，风风雨雨十几年从未间断过。每次在河边祭拜的时候，洪老夫人都会把祭品摆好，然后便开始念经。洪老夫人说这个仪式叫请蛇。
然后就是送蛇。如果睁开眼，面前的祭品都没有了，那就是蛇神又饶恕了奶奶的罪过，如果蛇没走，那她也就回不来了。此时洪六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，然后声音有些颤抖的问奶奶，蛇胆的事，在洪六想来，只要是蛇都有蛇胆，为什么爷爷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？
奶奶闻言苦笑一声道，你爷爷要找的蛇胆，实际上是蛇聚集了一生精华所凝的内丹，这才能有让人起死。回生的效果，蛇神受了我十几年的香火祭绊，这才让我活到了现在。如今我自知时日无多，但生死我早就看透了，这是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你啊。
这十几年的时间，洪老夫人风雨无阻的每年去元浆祭蛇，这才换来了全家的平安。奶奶露出慈祥的笑，然后伸出干涸枯瘦如柴的手抓着洪六说，奶奶当年死过一回，也早就看透了，今年正好是庚子蛇年，这事就让奶奶替你去做个了结吧。
无论如何，以后你都要好好活下去。奶奶躺在床上说了很多话，她神情惆怅，不知疲倦。那晚洪六躺在床上辗转难眠，不知为何，洪六总觉得奶奶要出事，洪六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何时才睡着的。
迷迷糊糊的洪六就感觉到了后脖子凉飕飕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很强烈。洪六转过头就朝着漆黑的窗户上看过去，这一眼看去，洪六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，奶奶，洪六恐惧的呢喃了一声，奶奶正笔直的站在窗户外面，
她隔着窗户直勾勾的看着洪六。洪六浑身发抖的和奶奶注视了一会，这时洪六看到奶奶脖子上正缠着一条黑蛇，蛇头慢慢抬起，双眼在窗户外闪着幽幽的绿光，张开嘴吐着蛇。嘶嘶作响，奶奶也跟着舌头一样张着嘴吐着舌头，发出嘶嘶的响声。
隔着窗户，洪六看着一人一蛇吐的蛇形，这时洪六的脑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呼唤自己的声音，洪六洪六，洪六瞪着双眼，看到窗户外的奶奶正咧着嘴吐着已然分叉的舌头朝洪六嘶嘶的怪叫，而那条缠在她脖子上的蛇也龇牙咧嘴的朝洪六扑了过来。
好像要穿透窗户扑到洪六的脸上。洪六吓得魂飞魄散，猛地睁开眼睛，从床上坐了起来。是一场梦。洪六深深地舒了口气。此刻，他的后背已完全被冷汗侵湿。与此同时，房门被推开，一阵凉风顿时袭来，刺骨的感觉让洪六不禁打了个寒战。
姑姑此刻神情恐慌地闯了进来，然后浑身发抖地对洪六说道：“洪六，快起来，出事了。”洪六隐约看到姑姑眼中泛着泪光，心里骤然一紧，连忙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 姑姑说：“奶奶投河了…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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